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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2章 經年之後,你是誰?我又是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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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的假的,還是要用眼睛去看,用耳朵去聽,用心去感悟,才能最終分辨,就好像眼前的場景……

歲寒精致的小臉微微皺起,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敢置信,眼看著靳月立在墻根左顧右盼,然後幽幽的喘了口氣,繼而挽唇沖他笑。

靳月沖他眨了一下左眼,頗有幾分痞子氣,似乎是在告訴他,外頭的守衛不過是一幫廢物,誰也攔不住她。

“我說什麽來著?”拓跋熹微嘆口氣。

歲寒鼻間哼哼,當即雙手環胸,極是不悅的別開頭,不去看徐徐走來的靳月,他只是個生著氣的孩子,才不管他們大人的煩惱,反正……他就是不高興。

“喲,還生氣了?”靳月意味深長的笑道。

拓跋熹微努努嘴,“脾氣不小,不好伺候!”

“那可如何是好?”靳月為難的皺眉,“要不,我先回去?等他氣消了再來?”

拓跋熹微點點頭,“唉,也只能如此了,畢竟你是個沒良心的女人,人家待你這麽好,出了事都不見你的人影,不生你氣兒生誰的氣?換做是我,肯定好好的揍你一頓。”

“小寒……”靳月笑呵呵的喊著他的名字,“我知道錯了,能不能給個機會?”

歲寒轉過身去,別以為他年紀小,聽不懂她們的陰陽怪氣,一個兩個拐著彎的說他小氣,哼!

“好了,我先回去,查查看昨天夜裏到底發生何事。”拓跋熹微正色,意味深長的望著歲寒,“小九,你雖然是皇子,身份尊貴,但正因為這重身份,所以你不能太任性。尋常人家的孩子鬧鬧性子,最多被爹娘打一頓,關柴房裏不給飯吃,可你不一樣,知道嗎?”

皇子太任性,是會要人命的!

歲寒面色一滯,沒有再說話。

拓跋熹微沖著靳月點頭示意,縱身一躍,翻墻而出。

“你以為自己孤身一人,卻不是身邊都是關心你的人。”靳月在臺階上坐下,“我跟你說會話。”

歲寒往邊上挪了挪,不理她,這氣兒還沒過去呢!

“每個人都是這樣,將自己所有的真實情緒,毫無保留的發洩給最親近的人,因為你覺得不管你怎麽作死,他們都不會離開你。”

靳月單手托腮,煞有其事的瞧著他,“你敢對門外那些人發這樣的脾氣嗎?”

歲寒眉心微蹙。

“過來!”靳月咂吧著嘴,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,“喏!”

小家夥眼睛一亮,“你怎麽……”

“我都說我會變戲法了,隔著大老遠,我也能把大周的面塑,變到你面前!”靳月將小猴子面塑往他懷裏一塞,“和解吧!”

“就一個……”歲寒鼓著腮幫子,眨巴著眼睛盯著她,卻再也藏不住嘴角的欣喜。

靳月翻個白眼,“有還嫌少?”

“七哥怎麽樣了?”歲寒捏著手中的面塑,滿面歡喜。

靳月瞧著他,心頭喟嘆,小孩子還真好哄,一點好吃好喝好玩的,就將之前的滿腔怒火拋諸腦後了。

“放心吧,老毛病了!”靳月壓了壓眉心,“晨起之時,高熱便已經退了,所以沒什麽大礙了!倒是你,這八皇府還住得慣嗎?”

小家夥往她身邊拱了拱,“我想跟你住!”

“我可做不了主,你家那父皇,至今看我還不順眼!”

靳月又不是傻子,豈會瞧不出來北瀾主君的不悅,“不過嘛……你出宮也好,我會經常來看你的。”

歲寒瞧著墻頭,“你日日爬墻嗎?”

“後院倒是有個狗洞,要不你爬出來?”她嘿嘿的笑著。

小家夥哼哼兩聲,“我才不要爬狗洞呢!”

“我已經讓人去查雪妃的底細。當然,我所說的底細,和你們看到的那些可能不太一樣,明白我的意思吧?”靳月意味深長的看著他。

歲寒點頭,“明白!”

“我們都在幫你,但難免會遇見從中作梗之人,你得明白,世間事並非事事順遂,即便你是天之驕子,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。”靳月得先把醜話說在前面,“我們只能盡力而為。”

小家夥垂下眉眼,“我不相信母妃會傷害雪妃娘娘的孩子,母妃也曾失去過孩子,所以她知道喪子之痛,不可能再去害別人的孩子。”

雖然他知道,後宮原就是人心詭譎的地方,可他還是相信自己的母親,不會做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情。

“己所不欲勿施於人。”靳月嘆口氣。

歲寒定定的望著她,“你也相信我母妃嗎?”

“不,我只是相信你!”靳月眉眼彎彎,“不管她是不是做過,真相都在那裏,所以我相不相信她並不重要,我只知道,無論怎樣,我都得盡全力……保住你!”

歲寒垂著眼簾,將小腦袋靠在靳月的胳膊處,“如果是真的,我是不是……死定了?”

這話,靳月答不上來。

外頭還在吵吵嚷嚷的,靳月撓撓額角,“這大皇妃抽的哪門子瘋,為什麽非要見到你不可?與其見你,還不如去見你母妃,現在竟有些本末倒置的感覺。”

歲寒點點頭,“還真的……”

等等?!

“我知道了,她一定是沖著我母妃來的。”小家夥恍然大悟,“母妃說,若是哪日她出了什麽事,讓我出城去阿吉法師,說是阿吉法師有辦法。”

靳月仲怔,“阿吉法師?”

“他是受人敬仰的法師,就住在城外!”

歲寒急忙解釋,“他每月都會進宮講經,過些時候你便能見著了!”

靳月點點頭,“那我先出去!待會她們若沖進來,你就胡七八扯就成,若是遇見了尖酸刻薄的問題,不知道該怎麽回答,你就哭,反正你是孩子,把你那些屬於皇子的優雅、風度都丟了,怎麽耍賴怎麽來,記住了嗎?千萬別說實話!”

“我原就沒打算說實話!”歲寒撇撇嘴,“我看起來像是那麽實誠的人嗎?”

蔥白的指尖,輕輕戳著他的小腦門,靳月笑罵,“小傻子,我是擔心你中了他們的激將法,到時候什麽話都漏了!記住了嗎?”

“嗯!”歲寒點頭,自己這脾氣……還真的可能會中激將法。

靳月行至墻根下,仍不忘叮囑,“不想回答的時候,你就哭,哭得越響越好,這是……八皇府!”她將最後那幾個字,咬得格外重。

歲寒坐在臺階上,托腮望她,腦子裏有好多問號,小月月當了母親之後,似乎……變得嘮叨了?

出了八皇府,靳月意識到了些許,“好像有點嘮叨了?”

明珠和霜枝悄然蟄在暗處,見著自家少夫人安然無恙的出來,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。

“少夫人?”待靳月過來,二人當即迎上。

靳月皺了皺眉,“大皇妃在鬧騰,八皇府有熱鬧可看了,明影那邊催著點,順便讓人查一下阿吉法師是什麽人?跟敦貴妃是什麽關系?”

對於這個名字,明珠和霜枝都是懵的。不過……之前在街頭倒也聽說過這個人。

據說,修為極高,人人敬重。

靳月走了沒多久,八皇府內便爆發了歇斯底裏的哭聲,某小只秉承著寧可哭錯,絕不答錯的真理,放開嗓門,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,連院墻外的路人都能聽得一二。

真真,令人聞之辛酸!

確定了小家夥無恙,靳月便領著人在街頭晃悠,暫不回七皇府,免得某些人鬧騰不夠,又上七皇府裏折騰,她這人最不喜歡應付這些表面一套內裏一套的東西。

有快馬在街頭橫沖直撞,驚得路人四散,馬蹄猛地高高提起,眼見著是要落在,跌坐在街頭哭泣的孩子身上。

靳月剛要出手,卻被霜枝快速摁住,明珠縱身一躍……

誰知,還是有人快了一步。

黑影掠過,抱著哭泣的孩子,頓時一個驢打滾,摔在了街角,依舊死死護著懷裏的孩子。

明珠縱身落回靳月身邊,“少夫人?”

“瞧著是急中生智,實則有條不紊,何況……動作這麽快!”

旁人瞧不出來,靳月卻是練家子,若是連這點東西都瞧不出來,如何能當得女子軍的統領?

靳月眉心微凝,瞧著對面逐漸爬起來的男子,陌生的容臉,卻好似有幾分熟悉感,這般五官容貌,倒是與大周人士相近。

孩子的母親著急忙慌的跑過來,拭著眼角的淚,沖著恩人行禮。

“沒什麽事,以後小心!”

靳月站在對面,聽著對面的人嗡嗡的開口,然後搓揉著手肘部位,約莫有些擦傷,待那對母子離去,街頭的瘋馬被趕來的巡城軍士扣住,此事便算告一段落。

然則,還不待靳月邁開步子,那人便已經快一步走過了街面,“三位留步。”

“有事?”明珠擋在跟前。

男子躬身行禮,“在下褚懷越,方才這位姑娘……”

“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,褚公子不必客氣,再者大家同是大周人士,更無須客氣!”

靳月知道他要說什麽,只是聽得褚懷越這三個字時,有些莫名的不喜。

褚懷越一開口便是大周話語,顯然是……有備而來吧?

靳月瞧著眼前的人,只覺得這雙眼睛漆黑如墨,與傅九卿的眸色不同,傅九卿的冷是骨子裏透出的矜貴和孤傲,而眼前這人,則是那種讓人渾身發怵,像是午夜掠過亂葬崗的風,讓人格外不舒服。

“七皇妃仁義!”褚懷越說,一雙眸子似有似無的落在靳月身上,“身邊的丫鬟更是武藝高強,令人欽佩!”

靳月沒說話,倒是身邊的霜枝和明珠,面色略顯難看。

上下打量著褚懷越,靳月仿佛想到了什麽,眉心兀的輕蹙,“你是大皇府的人。”

許是沒料到,靳月會一眼看破,褚懷越啞然失笑,繼而溫和的點了點頭,“七皇妃慧眼如炬,在下佩服!”

“少夫人?”霜枝低聲道,“咱們還是快些走罷!”

她們對大皇府的人沒什麽好印象,尤其是聽說昨天夜裏,大皇子竟然上奏要主君處死敦貴妃,如此冷血無情之人,身邊所豢養的,必定也是薄情寡義之輩。

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!

“宮裏昨夜出了事。”褚懷越神情寡淡,音色輕緩。

靳月不過邁開兩步,聽得這話便頓住了腳步,不明其意。

“敦貴妃不是這般沖動之人。”褚懷越繼續道。

如果靳月此刻轉身,定然能瞧見他眼底漸漸浮起的陰霾,籠於幽暗,遮於幽暗,卻有從幽暗中,生出絕艷的彼岸花。

“我剛到北瀾不久,誰也不了解,不會妄下決斷。”靳月背對著他,思緒飛轉。

她很想知道,褚懷越說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?

是他在試探?亦或是,大皇子希望通過他來轉達某些意思?讓她不要插手敦貴妃一案?

難道是想從她的嘴裏,掏出點關於歲寒九皇子的事?

借此,鏟除敦貴妃母子!

“相處久了,便會了解嗎?”褚懷越問。

靳月眉心一皺,這問題就有些偏了。不過,她並不打算理他,拐個彎直接去了邊上的館子。

夥計熱情的招待著,靳月領著霜枝和明珠直接上了二樓,身份今時不同往日,還是莫要坐在大堂裏為好,免得惹來什麽閑言閑語。

“少夫人,他還站在那兒呢!”霜枝站在窗後。

靳月心頭微恙,透過虛掩的窗戶縫隙,委實能看到褚懷越還站在原來的位置,正仰頭瞧著她這個方向,似乎是知道她們也在看他。

有那麽一瞬,靳月生出了幾分憐憫,這人明明站在人潮中,卻好似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,盡顯孤寂落寞。

快速合上窗戶,靳月幽幽的嘆口氣。

果然,背井離鄉的時候,最不能碰到的便是老鄉,否則,真的會觸景傷情。

褚懷越站在原地很久,終是轉身離開,“經年之後,你是誰?我又是誰呢?”

不遠處,宋嵐無聲佇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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